昨天晚上，我就和儿子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去登东方山。儿子当时豪爽兴奋地答应着，并一再让我明天早起叫他。我睁开眼睛时，太阳已不知什么时候从窗缝中挤了进来，跌在地上，吓了我一跳。我马上叫醒儿子，草草地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在儿子的埋怨声中向东方山进发了。
东方山位于黄石西部，相传因西汉大夫东方朔曾在此山结庐而得名。
我们穿过一条铁路，拐过几家农户，眼前出现一大片菜地。菜地里有白的萝卜，绿的菠菜，红的菜苔……它们都招摇着肥硕的叶子，显摆着呢，诱惑着我们刚在春节里吃满大油大肉的肚子。我们小心地在田埂上走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那些招摇的叶子拉了下去。菜地的尽头，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艳，那一只只蜜蜂想必也是春节吃的太油了，它们都钻在油菜花里，连我们从旁边经过，它们也顾不上抬起头来。
穿过油菜地，原本平坦的小路像是被谁突然拎了起来，扔在了山坡上似的，变成了难行的山路。要开始爬山了。
儿子由于是第一次爬山，他东一歪西一扭的，还不时的摔倒在地，但他仍然兴奋着，眼睛咕噜咕噜四处乱转。山路的两边，已没有了一丝的绿意，全是半人高的枯败灌木。我突然忆起小时候爬山，这路的两边全都还是农田，种着花生或者红暑。在花生成熟的季节，我们爬山经过，总是会扯上几株。把这说给儿子听后，儿子站住了，左右环顾，然后说：那时候种花生，现在怎么种人了？我不明究竟，也学着儿子环顾四周，突然明白了，哭笑不得。原来在枯败的灌木丛中，耸立着一座座坟墓。
我和儿子艰难的在山路上爬行着，突然一阵嫩绿的清香扑鼻而来，抬头一看，一大片绿色展现在眼前，高大的香樟，青翠的松柏，挺拔的秀竹，它们迎风招展。我和儿子站在枯败的灌木丛中，深情地看着头上这一大片绿色。突然听到上面有人朝我们喊叫：快上来，上面都是平坦的大路了。我和儿子手脚并用，终于爬完了最后一段难行的山路，一条宽大平整的马路在迎接着我们。马路的上边，是茂密苍翠的树林，下边则是我们刚爬过的荒凉枯败的灌木丛。看着眼前的一切，真有些苦尽甘来的味道。马路的边上，坐着六七位男女，刚才就是他们朝我和儿子喊叫的。一问，他们也是来爬山的，在此休息。于是，我们在平整的马路上结伴同行。
儿子充分展现了孩子的天性，见人三分熟，人多更兴奋。他一会儿邀同行者一起追赶落在地上的山鹊，一会儿扯起路边不知名的小草，缠着同行者问这问那，一会儿又捧起清澈的山泉，洒在同行者的身上，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我们沿着平整的马路，在茂密的山林中盘旋前进。远处，在绿树的掩映中，一排低矮的围墙圈着一座庙宇若隐若现。我们走近一看，竟是一座尼姑庵。倚门向里望去，一个庸懒的尼姑正坐在围墙里的太阳下编织毛衣。她见了我们，一边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向我们走来。
“先生小姐，请到里面捐些香火钱吧。”
我们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起看向尼姑。确定这话出自尼姑之口后，我们诧异万分，真是天下万物都与时俱进了，尼姑竟也没有了“施主”和“贫尼”之礼，更不用说双手合十了。
我们大家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扭转身体，正准备夺路而逃时，只听见一位同行者大叫：“快看。”我们急忙拉回伸出去的腿脚，循着同行者的眼神，竟看到在围墙的边上，挂晒着几块腌鱼腊肉。虽还是正月，但午时的阳光已很顶真，那几块腊肉腌鱼已被太阳晒出了油滴，下面的草地上已油渍一片……
我们一哄而散，逃离尼姑庵，顺着马路狂奔了一段儿，才止住脚步。儿子不明究竟，惊恐地不停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连忙安慰儿子，解释说，尼姑只能吃青菜萝卜，不能吃肉。儿子不以为然，他说：“吃肉才有营养呀，我们老师还要我们不偏食呢，她们怎么只能吃青菜萝卜呢？”
在接下来的一段行进中，我们大家都在说笑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竟不知不觉得随着盘旋的山路到了山顶。一座“三楚第一山”的牌楼立于马路尽头。门楼里，鞭炮声响，烟雾缭绕，一群善男信女正有模有样的在跪拜，虔诚之极。烟雾里，就是东方山有名的弘化禅寺。相传，弘化禅寺最初建于唐宪宗年间，开山和尚叫智印，他七岁时，也就是儿子目前这么大，就被其母亲送到湖南莲花寺出家。后来，他奉师傅之命来湖北传教，临行时，师傅对他说：“过东方则止，见青白则住。”当他来到东方山下，看见山势雄伟，林木苍翠，又听说此山名为东方山，他惊悟师言，于是在东方山搭草庵诵经拜佛，这就是东方山弘化禅寺的前身。
同行的几位都烧香跪拜去了，并说上山就是为了求福求财。因我不信佛，儿子年小又不懂，我便带着他在禅寺里乱转，儿子连呼不好玩，我便带着他出了弘化寺，站在山顶，回望上山之路。路上，仍有不少的登山者，想来他们也都是来求福求财的了。
山脚下，一列火车正缓缓驶过，车上挤满了外出务工的男女，他们的欢笑从车窗飘了出来，惊得那片油菜花中的蜜蜂四处飞去。
王玲，《语文教学与研究》杂志社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