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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欣赏》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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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美彩淡忧思——读冰虹的《光,照着(组诗)》
发布时间:2018-02-08        浏览次数:45        返回列表

山东 朱献贞

女诗人冰虹是一位在嘈杂纷乱的世俗中守望精神家园的歌者。

她的诗作呈现出的表象是一种超出凡世的自然浪漫空灵的玄渺之境,所以诗人往往容易给读者造成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假象。但在笔者看来,她的诗始终在“氤氲清丽”的背后隐含着忧思和挥之不去的孤寂,在使读者享受到灵魂升华、精神放松的同时不经意间又感受到生命的隐隐痛楚和沉重。近读冰虹的新作《光,照着(组诗)》,那种在绝美缠绵的语调中渗出的淡淡忧思、在清丽语词间蕴蓄着的莫名的惆怅依然缠绕心头。

冰虹这组诗作的诗情如一朵徐徐绽开的深谷幽兰,清香的弥漫和幽怨的生发都隐含在诗行的展开中,只有完整把玩才能清晰可见。组诗由《光,照着》《如果我没有来迟》《忧》《我不说》《静》五部分组成,展示了诗人的一段心路历程。

在第一首《光,照着》中,诗人以欢快明媚的笔调给我们描绘了“光”的美好。诗人开篇就以“光”来喻指爱,“我想象中的你也放着光/你的声音放着光你轻轻的吻/放着光。”这是很新颖但又很切实的开始。说其新颖,这是因为诗人将“光”这一意象作了很独特的表述:不仅爱人“放着光”,而且他的“声音”、他“轻轻的吻”都“放着光”,这就将静态的抽象的光与具体的行为或声响凝聚为可观可感的焕发着光彩的画面。更奇特的是,这“光”能唤醒一只已经进入肃杀时节的“秋鸟”的“翠鸣”,这不正点出了“爱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一真谛吗?这样的光当然会唤醒“我”的“记忆”,点亮“我”的心灯。因此,“我”渴望这样的光,渴望这光像我渴望的那样永恒,“光的长度/正好是你爱着我的长度”,期盼这光像期盼的那样温暖,“正好是你的温暖将我围拢的长度”。说其切实,那是因为它又确实符合人们的生活实际。相爱中的人常常喜欢对自己的爱人说:“你是我的太阳(或月亮)。”的确,真心相爱的人,他们的爱就是一盏明灯,照亮彼此;付出的爱就像太阳,彼此给予力量和温暖。诗人开篇看似在写爱人的光芒,实质上是在反写自己升起的爱的太阳。正是因为自己的爱之火已熊熊燃起,才渴望同样散发着爱的光和热的火炬,彼此温暖,彼此照亮。因此,诗人有意识地在开篇第一句“我想象中的你也放着光”中,没有任何前涉的情况下大胆地、富有开创性地使用了“也”字。荷兰画家凡·高说:“一个没有爱过的人和一个爱过的人是不同的。没有爱过的人仿佛一盏没有点着的灯,而爱过的人则是一盏已经点着的灯。一盏灯,一盏散发着光明的灯!”诗人在理想的爱之前,点燃了爱之“灯”。

火焰既已燃起,两情相悦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第二首《如果我没有来迟》将温度进一步升高,细腻地刻画两情相悦时的欢欣与畅快。诗人分别以“隐秘的涌动”的波浪、“素白的半卷月色”、“缓开的烟岚”以及“一只裸露的美蝶”,依次渐开地袒露了自己的情怀,以及两股激情相汇时的情态;又以“摇醒夜半的星光”、“微醺的波澜”、“轻撩起雾纱”等或通感或拟人或比喻的修辞方式,将令人陶醉神迷、缱绻难舍的爱的激流,半隐半显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以朦胧含蓄的画面,给读者以充分自由的想象空间和诸多美好的遐思。

当读者还完全沉浸在温润的爱的漩涡时,诗人却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情感大转弯,第三首《忧》陡然间温度骤降,前面那些朦胧温暖的景象也一一被诸如“忧郁的月光”、“蓝色的水”、“高山的青”、“回旋的清风”、“缓慢的流泉”、“烟水边的星星”等这些冷色调的物象所取代。诗人也不再“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直接向读者趋前倾诉:“我在的地方”是一个纵有嘉卉无人识,只留佳人蹙额叹息、粉黛飞泪的所在。这里没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只剩“秋江一梦”“青黛里”;这里看不到“今年欢笑复明年”,只有那“潇潇泪水斜”“忧颜”。这样诗人瞬间就将读者由一个明丽青翠的世界带到一个冷风拂面、乌云压顶的暗仄空间。显然,诗人在这里提醒读者组诗第一、二首中的描述,都是一场“春梦了无痕”,诗人的世界依然是秋风瑟瑟,知音难寻。

但诗人在第四首《我不说》中又突然来了一个华丽转身。诗人并不因为那是一场梦,就真的认为那是一场“了无痕”的梦。诗人并不想拆散梦境,也不愿走出梦想,她依然回味着那场“梨花一枝春带雨”的、令人心动神摇的理想之梦。因此,诗人用无言(“我不说”)的方式将曾经的“巫山情”内聚为“一片冰心”,她把“你的好”幻化为熊熊升腾的“焰火”在“我”的心中燃烧,同时也天真地相信,“你把我那首小诗醉卧成”一位佳人。这是一种自然浓郁的眷恋,即使那份爱如稍纵即逝的雪花,诗人还是要捧在手中,纵然化为水,也要掬成一窝爱的小泉。真是“情至浓时人易醉,爱到深处心不悔”。但,至爱无言,因此,诗人一再地说,“我不说”,而是将“心中的想”化作醉人的杯中酒,借着醉意酝酿发酵,最终连愁思的港湾也盛不下了,这惆怅“蔓延”为“一帘幽梦”。诗人再次让自己沉人梦乡,去捕捉那缥缈的点点箫音。诗人不要打破幽梦,那种欲说还休再次悄上心头。

反复咀嚼的爱,就像那青色的橄榄,由开始的苦涩升华为满口的甘醇和清香。诗人以《静》结束了全诗,也升华了那场“光之梦”,“把忧晦带出囚笼/我枕着光的热睡去”。忧愁和阴郁全被光暖化为温馨包围着诗人,光的召唤也化作了美妙的乐声叮咚地回响于天空,但这样的天空只属于诗人一人,因为这是“绝世”的妙音,只能用“冰虹的心灵”去谛听!梦,在冰虹的这组诗中,不仅是一个富于文学意味的话题,同样是一个富[来自WwW.lw5u.Com]有哲学意味的话题,它连接着诗人至美、至纯、至真的追求。

纵观全诗,诗人的思绪经历了初萌——高亢—一低回——静谧的四个阶段,使得全诗不断起伏,变中有序。组诗第一首和末一首的基调前后呼应,都带有明丽的色彩但又有不同,前者的明丽暗含了渴求与热烈,后者的亮丽萦绕着静谧的温馨。正因如此,诗歌中间环节的忧思与感伤就被淡化了,变得委婉含混,诗中隐含的幽怨也变得平和,正所谓“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可视为“雅”。但这也容易“误导”读者的理解与感受,深埋于诗歌中的孤寂与落寞变得捉摸不定、模糊不清,如不反复玩味和拉开与诗歌本身的距离,是很难深谙其深意的。但是,只要我们适当地拉开阅读的距离,就很容易看到,诗人之所以反复渲染和书写那美好的“光”,之所以不愿走出那缥缈的梦,即使它充满忧伤,那是因为,这样的“光”在现实世界中实在匮乏得很,那用自己的光照着诗人(“你把我那首小诗醉卧成/飘逸着衣袖的美人”)的“你”,显然更是罕见的。这很吻合庄子曾阐明过的观念——人生不如梦。理想与现实相悖,理想与行为相悖,是古往今来无数悲剧的根源。这样,诗人面对世俗红尘时的无奈和孤独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我们只是将这组诗看做冰虹对爱的刻写和抒发,也许又过于简单了。在笔者看来,这组诗还可以这样解读:隐含在组诗背后的更大的主[来自www.lw5U.com]题是诗人对美好理想的追求与执著。组诗中的“放着光”的“你”和“叮叮咚咚”作响的“银铃”也可以是诗人理想的具象化,而那曾令诗人“忧郁”甚至“潇潇飞泪”的“我在的地方”显然成了无奈的现实生活的象征意象和境遇。但诗人并没有因为“我在的地方”也有“忧晦”而放弃对理想的追求,相反依然要用理想的“光”来“提炼”这现实的“忧晦”,凝聚它、升华它,在自己的心中点燃一支不熄的火炬。

冰虹诗作中所展示的诗风与韵致,是诗人一贯追求的诗学风范的延续和升华。读过冰虹早期诗歌的读者,早巳在遍览了她那诸多热烈奔放洒脱的诗歌之后,一定又深切地体味到她略带忧伤浪漫唯美朦胧的诗风。如《给镜湖》:

而当你浮出海面,请把你的甘露

播给这朵瞌眼欲睡的暗花吧

星星正歇在海上,点燃你

爱的双眸,再把你的画笔

拿起,对着我夜的身躯微笑!

对着我微笑吧。让你的灵魂安歇在大海里

用你神秘的声音对着我耳语,叙述美人鱼的

爱情

再用你银亮的湖光为大海洗涤黑暗

就用你眼睛的柔辉给我做月光吧……

冰虹所书写歌吟的一切事物,都成为她对美、对理想不懈呼唤和追求的载体,但同时也能感觉到一颗为至爱至美至真至纯而歌唱的心灵滴落的苦涩汁液。冰虹曾这样夫子自道:“生活并非都是莺歌燕舞,也有坎坷,也有磨难。有时美的追求被亵渎,美的理想被糟践……于是多了几分凄清,多了几分感伤,多了几分抗争……”(《花雨·自序》)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即使时而被误解,诗人对美好情愫的追寻依然执著。

今天,有幸读到冰虹自然纯美又略带孤寂忧伤的诗作《光,照着(组诗)》,聆听着这位用洁白的手臂挽着那迷人缥缈的九重彩的美丽女诗人清醇醉人的歌,感想多多。冰虹是纯粹的,个性的,自然而然的,性灵不受束缚茧囚的心溢大美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