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为新
在意大利，我们的行程沿着倒挂的阿拉伯数字“7”由北向南展开游程。整个意大利版图像只靴子，从首都罗马始发，穿行四天才到达威尼斯，当然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天还真是用感动迎接我们这些从东方赶来的好奇者，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缠绵的小雨。因为游人实在太多，我的思绪还未从佛罗伦萨的沉浸与叹息里离开，就晃晃悠悠进了威尼斯这座“海中的城”，虽然这次意大利之行当地人给我留下了慵懒的印象，但对威尼斯我还是有某种期待的。
我所以选择“刚朵拉”，是因为它曾经徐徐驶过徐志摩笔下忧伤的太息桥，还有马可波罗的故居，在这，雪莱不是唯一怀抱深情歌咏威尼斯的人，歌德也说过，长期的苦恼与空泛的名称，在威尼斯都可以不存在。我们穿行在这座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城市的各个角落，斑落的粉壁，古老的巷子，在细雨里向我们诉说当年令人叹息的故事。我走进它的瞬间，历史上所有与它有关的故事即可互相链接，这熟悉的触感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开心，或许因为我的知之甚少，还有更多的故事随着流动的清波，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和梦幻般的童话……据说威尼斯一共有四百座桥梁和一百七十多条水街。纵横交错，四面相连，我们在刚朵拉上看陆地、水面相连，游人如织，鸽子与海鸥齐飞，在绵绵细雨里，我发现水巷两旁的建筑被海水侵蚀的外墙挂满了绿苔，岁月斑驳呈现出历史的沧桑，水面蒸腾的雾气和细细洒落的雨丝却让我感到莫名的酸楚，我像是在面对一个迟暮的老人，不知哪天她会消失于人世间。
我不得不再次抱怨游人太多，尽管我自己也是这讨厌的人群中的一员，甚至我儿子说好像就是来看人的，尤其是圣马可广场，完全可以用“摩肩擦踵”四字来形容，而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完全被她出乎意料的宏伟征服了，难怪拿破仑称她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客厅”。这个古老的广场可以说是古罗马建筑中少有的杰作，而在游人蜂拥之下，我一点欣赏的口味都没有，加上周围咖啡馆的露天陈设，各国游人们招展的衣着，整个一个万国博览会热闹的场面，一点没有感到神圣与庄严同在。里面可以行走的小小巷子是一些销售旅游商品的小商铺，或是零星饭店和旅社，而我渴望的“翡冷翠”呢？
这就是——威尼斯，然而，这是一个旅游者的威尼斯。我也是旅游者而非朝圣而来，我面对的是被海水浸泡若干年，幽黑腐朽爬满青苔的威尼斯，她已随君士坦丁堡的陷落而走向没落，这曾经无与伦比的城市已经在缓慢疲软的衰微时期沉沦破败。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中，她默默注视一切，最终却随着各自灵魂的颠沛[来自www.Lw5U.coM]流离而消[来自wwW.lw5U.coM]失殆尽……只剩下这些古老斑驳的建筑，以及疲惫不堪的木桩。
但无论如何，威尼斯带给我无限的憧憬，这是我生命中不可取代的，当我坐在“刚朵拉”里的时候，我真想一跃上岸，坐在台阶上感受最纯粹的意大利小曲，最迷人的乔尔乔内、提香·韦切利奥、丁托列托、委罗内塞的绘画，间或有《圣处女升天图》挂在神坛后面，那朱红与亮蓝两种颜色鲜艳极了，“全幅气韵流动，如风行水上”，或到楼顶，推开一扇历史的窗户，看她辉煌的往昔，墙壁众多人烟稠密的迷宫，那安菲特里忒命定的殿庭。
我当然不能如此悲观，因为还有万能的上帝，西方有您的子民。为何不把威尼斯交给上帝？让神话围绕我们左右？
但今天我们只能忧伤地离开这座伟大的城市。